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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月】新月（三）

*想了想还是发了，一开始写了五千多字然后飘了全变成心理分析了……

*大失败，把海砂写成乐子人了(-ι_- )，毕加思索之后还是不太理解她的感情）

*下章再走剧情吧……希望能在开学回监狱之前写完呜呜呜）

（接合集上篇）

弥海砂看到新闻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L死后，得到蕾姆笔记的夜神月并没有收回硫克的笔记本，而是制订了一系列规则要弥海砂遵守：每天使用笔记本进行制裁，制裁对象包括世界各地的在押犯和逃犯。

除了新闻播报的罪犯名录，夜神月还会从警局内部的机密文件中挑选一些因为犯下过于凶恶的罪行、防止群众恐慌而被秘密追捕的逃犯名单，对于这些罪犯，夜神月要求她只写名字不写死因，防止他们在窜逃途中犯下更多恶事的同时，也模糊了其具体死亡时间——从逃犯死亡到被人发现并验尸，其中的时间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来掩饰基拉获得信息的日期和途径。

弥海砂接近下午五点才把今天的制裁名单写完，不到四个小时之后却在电视上看到其中一个逃犯死亡消息的播报——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不知道会不会给月带来麻烦——但是想到基拉最大的威胁L已经死去，她又放下心来，关掉电视后准备洗漱休息。

放在桌子上的红色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弥海砂惊喜地发现那是夜神月打来的。她接起电话放在耳边，硫克正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啃着苹果。

“海砂，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哦，月君要过来吗？！海砂这就去换衣服~穿上次在青山买到的那件超——级可爱的……”

“我很快就到你那里。”

夜神月没心思听对面女孩欢呼雀跃的废话，他坐上的士之后频频看表，又恼怒地发现他根本无从估算死神L的飞行速度。

“但是，龙崎可能会先我一步。你先不要惊讶，也别问问题，把‘我给你的资料’贴身藏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司机正在专心开车，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现在就是个弄丢了自己笔记的硫克，我们恐怕没有必要特意为他提供替代品。”

 

弥海砂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去接受龙崎变成死神的事实，那并不比死神本身的存在更让人震惊。平心而论，弥海砂并不讨厌龙崎，其实一般来说，她对于自己的粉丝大多都抱有天然的好感。因为他们爱她，正如她爱着自己。

弥海砂的父母离开得太早，方式也过于惨烈，以至于她在之后的日子里被迫自己充当那些角色——显然并不太合格。她收集人偶和玩具，并且爱着它们，比爱其他人类更多。

这些塑料和织物混合的工业产品，在一开始承载了她大部分的感情投射，它们组成了她的母亲、朋友、爱人、孩子，甚至是她的自我。弥海砂习惯于通过想象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并因此远离人间，把自己置于一个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位置上；她不再把那些普通人视为同类，而只是当作观赏植物或者宠物一样不平等的存在。

 

龙崎曾经评价她对夜神月毫无保留的爱是病态的，对此她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实际上，与其说她爱夜神月，不如说她爱着这个一心一意爱恋别人的浪漫主义自我。

弥海砂的感情太汹涌了，淹没了周围的所有人，以至于她的眼睛只看向自己。这种自我感动式的、不求回报的付出会造成对方恶意的揣测和肆无忌惮的利用，这是好事——她一直尝试抓住那丝虚无缥缈的灵感，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对方的谎言和虚伪为她指出了那点灵感的本质，这当然是好事。

就算夜神月一直只是利用她好了，她不在乎；弥海砂不向夜神月寻求什么，她知道每个人能够获得的回报从来都源于自身。弥海砂是个偶像，是个演员，她活在戏台上，活在剧院里，生而必受万众瞩目。

她是自己人生中的女主角，厌倦了受人安排的剧本，要亲手执笔给自己编织梦。她的生活一直都难称平淡，获得死亡笔记后只会更加奇幻。这将成为弥海砂存在和追逐的意义，她想要充满乐趣地、戏剧性地活着和死去。

基拉——夜神月出现后，弥海砂为自己的剧本选好了合适的男主角。死又如何？不以悲剧收场的爱情是俗套的，是不够浪漫的，应该被导演推倒重来。

和基拉一样，弥海砂也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她要做奥菲莉亚，要做玛蒂尔德，她要做得比她们所有人都更加浪漫和残忍；哪怕注定被抛弃，她也要看到新世界的建立，或者怀抱死情人的头自戕——她并不畏惧死亡，却害怕平庸。弥海砂于是像个飞蛾一样直扑向火焰，而眼里只看到光。

夜神月的理想是可见的，他那发源于极端利己主义之中的悲悯博爱和俯瞰众生是能够被理解的——至少在弥海砂看来是这样。

可是，龙崎、L，你的生命之火又是什么呢？

 

L伸展双翼在夜空中飞翔。和曾经作为人类时对深居简出的明显偏好不同，他在某种程度上还算喜欢这种感觉——智慧生物对远方和未知的渴望是难以抑制的。无拘无束地翱翔，没有包含窥探和恶意的眼神；也没有其他人喋喋不休的噪音，天空简直是个绝好的隐居地。

 

“那些生物是你的同类，快去，和他们交流，你就会获得反馈。”

年幼的L听到冥冥之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仿佛来源于渡，又仿佛来源于自己的内心。于是他行动了，但并没有获得太多回报；那些反馈通常平庸且无聊，不用实验太多次就开始重复。

于是L将自己封闭起来，通过压缩身体感受到的空间来延伸思想能够触及的距离。

L很少睡觉，黑眼圈几乎已经镶嵌在他的眼睑上，他并不太看重自己的生命；与其经历一个漫长却注定无聊的人生，不如在尚且存有乐趣的时候速死。

从拼图到棋类运动，到数学，再到金融……L学习内容的涉猎范围非常广泛。他明白自己因思想而存在，因此尝试各种各样的智力游戏来拓展思维的触角。这些爱好会在相当短暂的时间里为他提供足够多的外界刺激，用于保持理智或单纯用来解闷。

让L时常感到庆幸的是，当基拉出现的时候，自己恰好对侦探事业尚有兴趣。起初L以为这只是一个可以为他打发不少无聊时间的自视甚高的普通人，但是在排除所有不可能、锁定夜神月之后，却始终对他的作案手法一无所知；他兴奋于自己发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然后就在对方的陷阱里越陷越深，最终在猜想被印证的同时，他也迎来了自己身为人类一生的结局。

死亡是一个并不漫长的过程。除去夜神月难以克制的疯狂笑容之外，L没有看到自己走马灯一样的人生影片。这或许是因为他并不迷恋活着的感觉，在死时也难以做出反应。

人类在健康且有意识地生存的时候，可以竭尽全力追求理性，任意宣称自己对死亡的轻蔑和无畏；然而清醒是一种财富，甫一临近死亡，大部分人类就会失去这份财富，动物本性将占据上风，依存于身体的理智很难对此进行抗衡。

L从不自我标榜客观和纯粹，他明白自己乃至所有人与野兽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死亡，这样一来，醒或不醒于他作为人来说都不再具有意义。这将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结局，一个寄居在人类躯壳中的淡薄灵魂就此离去。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死神界了。死神大王告诉他的更多是死神在人间界的禁忌而非他生前作为人类身份时所需的信息。他要求L去找回自己的笔记——作为锻炼，以及乐趣。

“关于死亡笔记的更多知识，你要自己去探索，或者请教其它年长的死神。”

 

然而L并不期待使用死亡笔记，对于人类时的他来说，死亡笔记只是一个过于便利的谋杀工具。

它给予所有者一个不合身份的巨大的权柄，取消现行法律体系下层层审判的仪式，把抹杀生命的程序简化到像清理电脑垃圾一样、只需要动动手指按下“是”按钮的程度。

现在的笔记本使用者——基拉囿于自己普通人类的身份，并非全知全能，而必须依靠执法机构和宣传机构来调查和确认罪犯。这些机构的腐败在某种程度上是生来注定的，现行体制和独裁只能使它们在腐朽的速度上有所区别。基拉现在消灭的所谓“逃脱法律惩罚的罪犯”，其实无异于未来“逃脱基拉制裁的罪犯”。

基拉表现得像是一个拿着枪的婴儿，正使用最简单的党同伐异来建立一个支持他的集体，但是集体中不可能每个人永远都拥有完全相同的利益。他的统治无疑是不稳定且短暂的，诬告和造假很快就会出现，然后他的集体只会向和现在社会无异的方向演化。

L有些失望，他觉得夜神月本可以做得更好。

人类生而愚昧，因此需要教化，各种仪式的建立某种程度上都是为了促成知识的传递。如果记忆可以遗传，那么历史重演的频率或许会减少。

L不明白自己既已变成死神却保有上一段记忆的原因，他甚至猜想这是否只是人类生命的下一阶段。死神不能制造生命，而只能消耗，他们是不完整的，和人类组合在一起之后是多么不伦不类呀。

死神也会死，会纷争，需要遵守规则，并且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做出行动。注意到这些事实之后，L对死神界的兴趣陡然消减。他于是来到人间界，来探索自己的老朋友——他并未视任何人为仇敌——基拉的动向，顺便回收自己的笔记。

于是L在自己的墓碑上猝不及防地和夜神月相认了，然后他注意到对方作为一个青少年来说过于短暂的生命长度。

即使身为死神，也完全没有办法预知未来呢。

 

L降落在弥海砂面前。他静静端详了一会儿女孩无知无觉的脸，然后在她因为惊喜而睁大的双眼里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夜神月的影像。

——哦，原来我现在是透明的呀。